能讓雲仙胭脂鋪低頭的，只有財力、物力比他更為雄厚的元夕綢緞莊。更重要的是，她和雲仙店鋪的老板並沒有任何關系可以疏通，而她和元夕之間，還有個福姜嫂可以作為聯系的紐帶。

所以當她站在福家門口，看到福姜嫂的臉色時，就在心底默默地告訴自己，不管待會兒福姜嫂怎麽揶揄、挖苦，她都得忍著！

“你怎麽來了？”進了門，福姜嫂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拎著大禮小禮的沈優，勾著嘴角冷笑，“當初我親自求你給我做徒弟，你不要，這會兒怎麽帶著禮物上門來了？”

沈優看她仍在執著於半年前的小事，不免啞然失笑，不過當初這事確實怪她，福姜嫂生氣也怨不得：“對不起，福姜嫂，當初的事，是我考慮不周，就算我不再畫繡樣了，也該跟您說一聲才是。”

沈優把腰彎的低低的，等著福姜嫂的訓斥。她這次來已經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等待著被這福姜嫂好好修理一頓，只要能讓她消氣。

可這福姜嫂生得氣似乎有點大，沈優的腰彎得都有些硬了，她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沈優忍不住擡起頭看她，卻見她只含著笑看熱鬧般盯著她。

沈優直起腰來，溫柔笑著：“福姜嫂，笑啦？您不生氣啦？”雖然她的笑明顯是還沒有解氣的笑，但沈優總要勸勸她少生點氣，不然她的腰可受不了。

“不生氣？我哪敢生你的氣喲。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來找我什麽事？”福姜嫂挑著眉毛，喝了口茶。沈優瞥了一眼，杯子裏漂著沫，看著不是什麽好茶，正如福姜嫂的家。

她的家不太大，東西也很舊了，看起來用了很久都沒換過。沈優心中不免詫異，福姜嫂是玲瓏繡坊的最出名的繡娘，手藝出色，徒弟也不少，平日裏給富貴夫人做一套衣服，打賞也不會少，家中怎麽會如此呢？

沈優由於來的匆忙，未曾將她家中的事由打聽清楚，但料想原因不過有二，一是家中有敗家的人，賺的不夠花的，二是人摳，雖然賺得多，但是舍不得花，劉姨差不多就是這樣的人。

可福姜嫂看著卻不像……她這麽一個愛面子的人，怎麽會讓家中看起來這樣寒酸。又或者之所以在外面那麽愛面子，正是因為家中沒有面子？

心中思緒萬千，沈優擡起頭看向福姜嫂：“福姜嫂，我來呢，確實是有點事求您幫忙。”

“哼！”福姜嫂冷哼了一聲，眼角眉梢愈發上挑，露出不屑的神情，心中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丫頭果然不出她所料，“說吧，什麽事？”

福姜嫂的語氣愈加輕蔑，畢竟像沈優這樣有求而來的人，實在太多。

沈優把她話中的冷嘲熱諷忽略掉，反正做生意嘛，就得站得起來，跪的下去。在前世的那個世界裏，為了談成一單生意，喝酒喝到胃穿孔的也不是少數，此刻只被諷刺兩句，又算得了什麽？

“福姜嫂，我這次來就是想向您打聽打聽玲瓏繡坊是不是和元夕綢緞莊有合作啊？”

“原來你是想問元夕綢緞莊的事情啊，難怪那天在綢緞莊門口看見你呢！”她斜眼看著沈優，她雖然對她的家世並不太了解，可看她當初在集市門口擺攤，並不像富貴人家的孩子，如今卻穿起了元夕的衣服，其間必然是有原因的。

“你問元夕，所謂何事？”福姜嫂反問道。

“我想知道元夕綢緞莊下一次推出的新衣，是在何時？與玲瓏繡坊是否合作關系？”

“嗯？你問這個做什麽？”她皺著眉打量她，一個畫繡樣的丫頭，竟然打起元夕綢緞莊的主意來了？

沈優俯身向她行禮：“福姜嫂，我想給您出個主意，此法於玲瓏繡莊有大益。當然，我也不瞞您，如果成了，對我也有幫助。”

福姜嫂聞言，盯著俯身低頭的沈優看了半天，不知她到底想幹什麽。

沈優雖然低頭俯身，但餘光仍在註視著她的每一寸表情。看她眼中的怨毒與防備，沈優知道自己此番是吃不到什麽好果子了，但是福姜嫂畢竟是唯一願意給她談判機會的人，所以不管她要做什麽，只要她出了氣之後能夠采納她的建議就好。

“既於你有益，又於玲瓏有益？什麽法子，說來聽聽，其間若敢夾雜私貨，哄騙於我，定不饒你！”福姜嫂拉長了音，將口中茶沫吐盡。

沈優暗暗籲了口氣，哪怕她聽了只是為了嘲諷自己，只要給她機會說就好。

但凡生意人，無一不是為了利益二字，她若提出一個能大大提升玲瓏繡坊的利益之法，必然不會被拒絕，之後，哪怕自己只有喝湯的機會也可以。

“福姜嫂，我聽聞元夕綢緞莊的繡工不全是交由玲瓏繡坊完成的，可有此事？”元夕在城中上等的絲綢生意上，幾乎處於壟斷地位，在別的縣城也有分店，如此大的生意，玲瓏繡坊一家是吃不完的，必然還有其他人同她競爭。她來之前也略微打聽了一些，所得結果，與她所想差異不大。

“是有幾家，那又如何？”福姜嫂並沒有反駁，城中和元夕合作的繡坊還有好幾家，一打聽就知道，這做不得假。

“難道福姜嫂就不想更進一步，讓玲瓏繡坊的名聲更厚？”玲瓏繡坊雖有名，但和元夕遠沒有辦法比，或者說，城中幾家有名的繡坊，互相制衡，沒有誰敢說超過了誰。

“可玲瓏跟元夕合作了幾十年了，就算有其他繡坊合作，也影響不了玲瓏的地位。”福姜嫂直接指明這一點，就是告知沈優，如今玲瓏的規模就在這裏，就是一頭老虎擱在她眼前，也只能吃它半個身子。

“當真影響不了？”沈優笑著問道，一盤肉放在眼前，像沈優這樣吃不著的人自然另說，可那些和玲瓏同分一盤肉的人，又豈能沒有野心？

福姜嫂凜神，微微坐直了身子：“你有什麽想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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